天空灰蒙蒙的，乌云在头顶缓慢地聚集着。

    你开快点要得不？还要赶回来见一个大客户呀。宝马车在乡间小路上慢腾腾地爬着，强子抱怨车开得太慢，对司机吼道。

    天还没亮就被电话吵醒，父亲说母亲病得厉害，想见一见他。强子立马联系好医院和护工，马不停蹄地向乡下老家赶去，他想好了，自己实在太忙，很少关心乡下的两位老人。这次把多病的母亲接到城里，在最好的医院住院治疗。

    颠簸了两个多小时，回到了老家，一眼看见母亲在门前的凉椅上半躺着。父亲陪在旁边说着什么。一声喇叭响，父亲扭头看见正下车的强子，低头说道，老婆子，你幺儿回来了。

    母亲一下子站起来，完全没病的样子。惊喜地喊了声，强儿！几步走到强子面前，一把抓住他的手，喃喃道，回来就好了，回来就好了。

    妈，这么冷的天还在外面做啥。语气有些责怪母亲。

    知道你要回来，她非要坐在地坝里等你，都大半天了，我劝不走她。父亲赶紧解释起来。

    你病怎么样？快上车，我把你拉到市医院去住院治疗。强子说着把母亲往车上拉。

    谁说我要住院了，我哪来的病，这不是好好的吗？母亲甩开强子的手，两手从自己头上慢慢往下一捋说。

    老爹不是说你病得厉害吗，我一回来就没病了？强子还是不放心。

    强儿呀，不说你母亲病了你能回来吗？从你当了啥子老总的这些年，回来过几次？一年一两次，也是丢一大堆东西或者拿点钱给我们就跑了，从没在家过一次夜，更不说陪陪我们这些老家伙了。父亲数落着强子，声音听起来却有些悲悯。

    爹，不是不想陪你们，是实在太忙了，没得办法呀，强子说。

    莫说那些了，你爸忙了一上午，准备了饭菜，马上就吃了，母亲劝道。

    “爱拼才会赢——”正往屋里走，一阵乐音响了起来，强子打开电话。喂，李总，你到了？我在乡下，马上回来，我们一起吃个午饭，再谈合同的事。转过身对母亲说道，妈，我走了，有个生意要谈。

    失望，母亲晴朗的脸暗淡了下来，径直走到躺椅上坐下，闭上了眼睛。

    你能不能不走？陪你妈吃顿饭，歇一晚上再走行吗。父亲请求道。

    不了，现在赶回去陪一大客户，老爹，那是钱啊，这笔生意做成了，够你们做几十年庄稼的，强子坚持要走。

    走就让他走吧，没有他我们还不一样过日子吗？母亲仍旧闭着眼，对父亲说。

    强子顿了顿，数落起来，接你们到城里去住，你们不去，喊你们不要种庄稼，你们不听，累病了又来麻烦我，又不是没给你们钱用，都是自己找罪受。

    强儿啦，话不能那么说，我们两个老家伙，从小就生活在大山里，一旦离开了这里，还过得有味道吗？父亲一句话唬得强子开不了腔。

    是，老太爷，你是对的，我不强求你跟我到城里住，可你也不该扯谎骗我回来呀。我还不是一天忙到晚。好一会，强子回应说。

    你就不能放下生意陪陪我们两个老家伙吗？父亲回应道。

    陪你们，那生意跑了怎么办？

    你一天能挣多少钱？父亲平和下来，轻声问道。

    不一定，有时多，有时少，平均三到五千吧。说到收入，强子有些自豪了。

    那好，你等到。父亲话未落地，人转身就进了屋。不一会，手里拿着一大叠钱，来到强子面前，一把塞到强子手里，大声说道，这是五千块钱，我买你一天！

    天空下起了濛濛细雨，不声不响地落在每个人身上，强子仿佛觉得自己赤身露体在冰天雪地中……

    □唐自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