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表叔之前住在小城的城中村,属于棚户区改造的片区。这不,旧房子拆迁,回迁房在建,尚需一段时间才可以搬进新楼房,这期间,需要租房居住。本来,表叔的孩子也都有了自己的小家,家里只有表叔、表婶两位老人,租房子也因陋就简,找了城郊一户农家小院,不多的家当,搬了进去。
我去帮着搬家。小院的确很陈旧了,好久没有住过人的样子,老式的红瓦房里,一股潮气,院子里杂草长了老高,尤其地面斑驳不平。
大家七手八脚,简单打扫一下,毕竟房子是租的,虽然条件差些,但住下两位老人还算宽敞。再说临时居住,艰苦一年半载,就可以搬走了。表叔倒是显得很兴奋,围着院子查勘地形,设计规划,指挥大家摆放家具,还有他带来来的一些花草、盆景。
很快,小院子有了焕然一新的感觉,毕竟比之前有了人气。但表叔依旧很有兴致地围着院子打量,最后下了决定,院子的地面要处理,硬化,铺设地砖。
这个决定让大家有点为难。铺设院子需要物料,还要技术人员,我们几个帮忙搬搬家具可以,这种技术活肯定干不了。表叔自然看出了我们的态度,手一挥:“都回吧,这事我自己慢慢做。”
表叔的态度让大家松了口气。铺设地砖的想法,表叔也可能说说而已,毕竟是古稀之年的人了,又没有物料,一个人肯定做不了。
过了一段时间,我去看他,蓦然发现小院子整洁了很多。地面铺设好了,全部用红砖整整齐齐地砌出来的,且组合成不同的花纹和造型。问表叔,他说,这些砖是他从拆迁工地上捡回来的,一块一块收拾干净,再用小三轮拉到小院子里,自己铺砌,不大的院子,用了大概有半个多月的时间。
我埋怨表叔:“这院子又不是自家的,也只是临时租住,凑合一段时间而已,等新房子建好就可以搬迁了,何必这么劳累自己呢?”
表叔乐呵呵解释,小院子虽然是租来的,可过日子是自己的吧。无论生活多久,首先要让自己住着舒适,心情愉悦。然后表叔又习惯性地提起当年。表叔曾经作为知识青年支援过新疆建设,刚到新疆的时候,甚至连房子都没有,就地挖出来的地窖式房子,一群年轻人照样住下来,热情似火地开荒、种地,憧憬未来,没有谁认为自己是“客场”而远离家乡,依然把新疆当作自己的第二故乡,很快建起了一排排的住房,有的还在新疆结婚生子,安家落户。即便人到了老年,他也离开了新疆很多年,还会经常怀念那段火热的青春岁月呢。
可能是表叔年轻时候的那段生活经历,才培养了表叔的生活态度吧。事实也是这样,一个人的生活,本来就没有主场客场之分,人在哪里,生活就在哪里,这不是我们平时理解的随遇而安,而是一个人能驾驭自己生活的能力和对生活的热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