羊草山的阴面阳面分别是东升与双峰两个林场，林海雪原，是杨子荣与座山雕斗智斗勇的地方。听说山顶极其寒冷，我们裹得更厚，一大早，背上食物和水，挥舞着雪杖，豪情万丈地出发了。

    雪谷很小，几十米过后就直接进入山林，起先走的是大路，马拉扒犁可以通过。在马拉车和前人压实了的雪地里行走并不困难，我们不时故意踩进路边深深的雪地里，做出陷入困境的苦楚状，再大笑着拔腿，被人生拉硬拽出来。

    一早就知道途中和山顶各有一处茶室，可以进去避寒取暖。在一片脚步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的声音伴奏下，我们一路说笑着，偶尔打趣下同行的人，轻松到达位于山脚的第一个茶室，马拉爬犁的终点到了，5公里过去了。这里距离海拔1200米的山顶只有4公里路程，但全是林间小道，有深坑有浅溪，坡度也越来越大，所以行走起来颇有些费力。

    山高林密，白雪精灵选择了不同的附着物来塑造自己的形象。你看那树干上尚未被风吹落的雪龙雪蜈蚣，那踩着高跷的雪猪倒挂着的雪狐狸，那打横斜里躺卧的雪松鼠，定是嗅到了背包中的美味，口水滴答呢。我们一边赏着美景一边臭美自己，在这个空灵隽永的地方，留下唯美的身姿。不时从背包中掏出肉干和巧克力，喝一小口热水，顿感幸福美满啊。路边倒伏的树干和枯树蔸是我们最好的坐席，得到了休整和补给的脚步重新变得轻快。

    看积雪越来越厚，知道山顶近了，这里的雪质地细腻，晶莹剔透，它们堆着挤着铺着躺着，平滑如毯温润如奶，让人不忍前去踩踏破坏。树型越来越大姿态越来越美，杨树桦树上形成的雪淞枝节横生相互交织，像一幅幅透明的蚕丝画儿。而枝叶繁茂的松树上，则挂满了大朵大朵的棉花糖，玉树琼枝，瑶台仙境。

    终于，一片开阔的雪原出现在眼前，这里就是羊草山山顶。铺满奶油的原野上，几棵顽强的树任性地站在风中，腰身挺拔，枝干笔直，树冠华丽，披晶戴银，几株锥形的雪松夹杂其间，这就是羊草山有名的圣诞树了。它们的每一根枝条每一个叶片都裹着厚厚的雪，亮晶晶的，其实也不单是雪，还有足够的空气湿度带来的水分，才能形成这么晶莹剔透的雪淞奇观。天与地连在了一起，白茫茫一片，太阳调皮地逗弄着人们，只在开心的时候才跑出来露一下脸儿，这时候天空中偶尔会露出一小片蓝色。玉珊瑚样的雪淞衬在碧蓝如洗的天幕上，处子般纯净。我们痴迷而贪婪地汲取着自然的灵光，冲进雪海中打滚、跳跃、撒欢，摆出各种造型，誓要把这片新奇绝美的天地永久铭刻。

    山顶风很大，细雪如沙，随风扑面。在东北这么多天，尽管空气如刀刀刀割脸，却还没感到如此透骨的寒意，风雪似剑仿佛要穿透一切刺进身体，让人不敢久留。大多数人进到茶室内取暖去了，有人选择乘坐雪地摩托下山，而我们，逗留几分钟后决定继续赶路。白雾蒸腾的天地中，我们迈开大步勇往直前，竟有天外来客般奇妙的意境。

    下山全是公路，走起来顺畅多了，加之视野开阔，立马豪气毕现。雪一定积了2、3米那么厚，这条路该是机器推出来的，路边残留的雪墙高高冒出我们的头顶。往下的路快乐极了，在深深的林海中，一条大道宽阔平坦。我们不时往林中走几步，试着把自己埋在雪地里，再回到大路上来，一屁股坐下去，顺着雪地摩托跑出来的印辙往下滑，开心又刺激。就这样走一段滑一段很快就下到山底，远远见着房舍，几块巨石立在路边，雪乡到了。

    这里比雪谷喧嚣多了，人声鼎沸车来撬往。这里的雪比雪谷深厚，质地更为优良，黏度也更好，更加富有光泽，如果说雪谷的房顶是蘑菇的话，这里的则是养料更为充足肉质更为丰厚的大蘑菇。积雪呈现出白巧克力般的丝滑，它们在拴马套驴的树桩上躺卧着，在小院儿四周的篱笆墙上倒挂着，仿佛拥有了生命的精灵，生趣灵动。在这里，随手一抓就是一幅美丽的画面，一处翘檐一盏灯笼，一间房舍一个屋顶，似奔马似脱兔似飞鸟，一截木桩一根树枝，一盘石磨一堆杂物，又变成了大大小小的奶油蛋糕，细腻而润滑。

    和雪谷一样，这里也有青灰的山色，如水的月华，朦胧的灯火，袅袅的炊烟。只不过，这里着墨更多，更为浓烈，所以不似水墨而似水粉画了。

    还是睡炕，今天住的是火炕，和前一晚不同的是，今晚的炕是局部滚烫的。带着东北大炕火一般的热情，我们将去长白山，寻找那些乖巧妖媚的小狐狸，新年旅程仍在继续。

    □罗红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