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想起61、62年的生活,我的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!”你说这句话你听说过?还有一段故事?不,不,那肯定不是正版。
我认真捋理了一下,现正式向外发布。
邻村王婶,膝下一女,取名灵芝。灵芝犹如屋前的小河,清澈娴静,温婉动人。每年夏天,总有那么一些年轻后生穿着裤衩在河里搓澡或捞鱼,其实就想看一眼王婶那女儿灵芝。边戏耍还来上两句:“妹妹门前一条清清的河,河里的鱼儿在亲哥哥,哥哥那个心里痒又痒,妹妹呀来这里戏清波……”王婶不吃这一套,听到这话,就恼怒地持一根凉衣竹竿,赶着院里的一群鸭子,指桑骂槐:“把你两个蛋蛋挤掉,看你还嘎嘎嘎?”后生听了,脸由白变红,再由红变白,那声音就如秋天的蝉,渐渐稀疏且衰了。
媒婆差不多踏坏了他家门槛,但带来的后生就像屋前那河面上的点点浮萍,只在王婶眼前打了一个漾儿,缓缓流走,见不着一点踪影。媒婆无奈,恳请王婶明示,只见王婶相继伸出三根指头:“一气力,二活泛,三吃饭快!”媒婆听得,一愣,继而哈哈大笑起来。
一日,当媒婆踱进姜冲家,老姜正持一根长长的粪档档在猪圈坑里捣粪。媒婆冲口就喊:“烧火佬呀,快跟儿媳妇烧火去!”老姜说:“妹子说啥哟,媳妇儿都没得,往哪烧呢?”说完直想打自己的嘴巴。媒婆笑了:“我看呀,邻村儿正有一个呢!”老姜忙凑上前去:“妹子,你不引路,我娃上哪找去?”
媒人不语。老姜灵光一闪,对还在坡上的女人喊:“孩子他娘,快回家弄饭,妹子来了!”
姜冲娘乐颠颠地从地里跑回来,生火忙活着,再从床头的陶罐里摸出几个大鸡蛋,一顿饭做成。餐桌上,媒婆见面前的饭碗被鸡蛋覆盖,暖暖地端起酒碗,像一调研干部,满脸关切:“娃壮吗?”见姜冲胸前的两块胸大肌,就一废话。“吃饭快吗?”姜冲一愣,随即一口饭喷了出去。当媒人正色说替灵芝娘打听的,姜冲像是见着了丈母娘,一下就严肃了起来。“唔,要好快?”媒婆摇头不知。
媒婆走后,姜冲寻思,迎娶新娘,敲那鼓点“梆,梆,梆梆梆,梆梆梆梆梆梆梆”,既明且快,听了就直想搂着人跳舞!姜冲掰着指头,十二下,对,一碗饭就十二下。最好是节奏终止,饭就刚好完。节奏尽饭未完或饭已尽节奏未完,都不完美。吃饭伴节奏,美呀,姜冲沾沾自喜。
是日,天气清朗,和风徐徐,林鸟欢快。二人穿过林子,翻过山坡,走向田埂,向灵芝家走来。
当姜冲踏上了灵芝家的晒坝,王婶见他身高体健,方脸阔肩,心情犹如花蕾,蓄而不放,平静地指指晒坝上的那一担化肥:“姜冲侄啊,帮我担上来,好不?”姜冲抬头,见灵芝抿嘴含笑,这不是现代版的比武招亲么。定睛一数梯子,十一步,好,最后一步就踏在灵芝她娘前!我现在就将敲鼓,吃饭,劳动,来它个乱劈柴!“噌,噌,噌噌噌,噌噌噌噌噌噌噌!”王婶还没看清楚,姜冲似应节而舞,稳健而不失优美地蹭了上来,轻轻地把担子放在王婶面前,脸不红,气不喘。王婶笑笑,心情只半开还闭,叫灵芝给媒婆和姜冲各上一碗荷包蛋来。姜冲一看,六个,心里乐了。六个,十二下,一个两下,太容易了!他在汤面上吹了一下,用嘴唇试探了温度,正好,然后和着汤,随着节奏──“嚓,嚓,嚓嚓嚓,嚓嚓嚓嚓嚓”,消灭了五个,第六个,姜冲顿了顿,对,一鼓作气,“嚓──”这一口咬下去,姜冲歪了眼,裂了嘴,眼泪一下流出来了。王婶一直在瞅,心情如乐曲一般昂扬向上,不料快接近高潮时,断了琴弦:“咋了,姜冲?”姜冲顿了顿,眼圈发红,哽咽道:“吃着这六个鸡蛋,想起61、62年的生活,我的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!”王婶笑得灿烂,觑见剩流在碗里的蛋黄汁儿,心疼地拍了拍姜冲的肩背:“好小子,懂生活呀……”
那天,王婶盛情挽留。那年,姜冲娶了灵芝。
□伍成勇(达州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