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终还是差了一步,到家时,妈妈已穿上了寿衣。
9月27日晚上,听说妈妈病情突然加重,我与妻火速赶回家,还是没能见上妈妈最后一面。从妈妈查出病那一天起,我们就知道这一天很快要来,没想到会这么快。
7月1日那天晚上,爸爸打电话说妈妈昏倒了,我们叫了救护车,把妈妈接到城里,在县人民医院住院检查。当晚得知,妈妈头部有肿瘤,医生说极大可能是恶性肿瘤,也就是癌症。第二天做了进一步检查,确诊为肺癌脑转移。大家都呆了,简直不敢相信。在医院住了几天,妈妈清醒了些,便吵着要回家。几姊妹商量后,在7月9日,办了出院手续,妈妈回到了老家,妹妹和多病的爸爸陪着她。
每周双休日,我们都要回一趟家,买点水果、肉之类的东西,尽量让妈妈多吃点。妈妈起初能吃一碗饭,后来只能吃半碗,临走前几天,什么也不想吃,只能勉强喝点水或牛奶。妈妈开始还能在板凳或床上坐上一阵,后来多数时间只能躺在床上。看着妈妈病情一天一天恶化,我们无能为力,心里直流血。
剧痛一直折磨着妈妈,但她强忍着。妈妈去世前几天,加大剂量吃药也不起作用。9月26日,我去医院买了一盒治重度疼痛的麻醉之类的药带回家。午饭后,来到妈妈床前,对妈妈说:“妈妈,我走了。”“你,回城里哟?”妈妈睁开眼,缓慢说道。我还与妈妈说,我买了新药,如果痛,可以试一下这个药。“那药治得倒哇?”妈妈淡淡的说。妈妈一直不知道她患的什么病,我们只跟她说她干活干多了,累倒了。
生命是走过两间卧室的距离,从子宫到墓穴。这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距离,也最值得珍惜。这一段,妈妈走得平平淡淡。
妈妈是勤劳的。在我们的记忆中,妈妈没有一刻闲着。外公去世时妈妈刚过十岁,她不得不辍学,用柔弱的双肩挑起家的重担,除了帮家里干活,还要到煤厂挑煤炭去卖,挣点零花钱。土地包产到户前,做完集体活收工回家后,妈妈都要抢时间干自己的家务活、农活。包产到户后,妈妈更是起早摸黑忙着干活。家里的地除了种菜,几乎都种的苎麻,到了打麻时节,天不亮妈妈就得下地。
妈妈是善良的。在她心里没有仇恨的字眼。她从不计较个人得失,与人交往,从不勾心斗角。她乐于助人,哪家有红白喜事,她总是积极主动去帮忙。住院期间,妈妈总嚷着回家,担心用了那么多钱,会增加我们的负担,还担心爸爸一个人在家没伴。妈妈自己缝有一个小布口袋,随时带在身上,里面装着一些毛票。大侄女正上高三,明年要参加高考了。妈妈非常关心大孙女的学习,去世前几天,把兜里仅有的260多元钱几乎全给了大侄女,自己只留了十几元钱。
妈妈是节俭的。1996年,女儿出世时,妈妈进城来照料。我把发绿的土豆丢在垃圾桶里,并给妈妈说这个不吃得。过了几天,在吃饭时我又说到不要吃发绿的土豆,妈妈说吃了又没得事。我才知道,她把发绿的土豆捡回来吃了。妈妈什么都舍不得吃,饭桌上总是叫我们多吃,给她夹菜,她又夹回来叫我们吃。就连医生给她拿的药,她也节约着吃,一天该吃三次她吃一次或两次,一次吃完的药她乱分成两次吃,病好一点,就不吃了。8月16日那天,我们专门去买了德克士西餐带回家,妈妈吃完了一支鸡腿和一个汉堡包,那妈妈第一次吃西餐。给妈妈买的衣服,她舍不得穿。去年腊月,妈妈60岁生日那天,午饭后照相,妈妈才翻出我爱人给她买的新衣服穿上,这是妈妈最后一次照相。妈妈没出过远门,叫她出去看看,她说有什么好看的,到处都一样,电视里什么都看得到。今年春节,我们一家人回家,返城前,妈妈带我们到菜地里弄新鲜蔬菜时,她从自己缝的小布口袋里掏出一张50元的钞票,要给女儿做压岁钱,我们不要,在她有些愤怒的坚持下,才叫女儿收下。
妈妈,你走了,家里没有留下什么值钱的东西,但你身上体现的勤劳、善良、节俭的传统美德,这一笔巨大的财富,必将让我们受益终身。
好人一生平安,妈妈,好人来生更平安,如果有来生。
如果有来生,我们还做母子,让我们好好报答你的养育之恩。
■ 薛友明(大竹县)